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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程颢与程颐“厚民生为本”思想

时间:2024-09-03 09:00:42

  二程(程颢与程颐)是古代中国重要的思想家,二程思想是今天中华民族复兴的宝贵精神资源。他们的学说一重“觉斯民”,一重“寿斯民”,既有形而上的天理关切,亦有人伦日用的民生倾情。北宋时期政治家吕公著曾上书宋英宗推荐程颐,“伏见南省进士程颐,年三十四,有特立之操,出群之姿。臣尝与之语,洞明经术,通古今治乱之要,实有经世济物之才,非同拘士曲儒,徒有偏长。使在朝廷,必为国器,伏望特以不次旌用。”可见在当时儒者的眼里,程颐不仅明经术,更擅实学,是“经世济物之才”。

  二程的“经世济物之才”,首先表现在强民本、厚民生的为政理论。“为政之道,以顺民心为本,以厚民生为本。”二程继承并发展了传统的民本思想,倡言民惟邦本:“《书》曰:民惟邦本,本固邦宁。窃惟固本之道在于安民,安民之道在于足衣食。”后来又对民本思想作了哲学上的申辩:“上,谓人君与居人上者,观剥之象而厚固其下,以安其居也。下者,上之本,未有其本固而能剥者也。故上之剥必自下,下剥则上危矣。为人上者,知理之如是,则安养人民,以原其本,乃所以安其居也”,阐明了上下位之间,下为本、为原、为基的根本作用,并从中引申“民”固为下,但惟有民安、民固,方有上之君的无忧。也因此,二程强调为政必须首先要关注民生,使民生富厚。“民惟邦本,本根如是,邦国奈何,民无生业,极困则虑生,不渐善教,思利而志功,乘间隙则萌奸宄,逼冻馁则为盗贼,设或遇大饥馑,有大劳役,奸雄一呼,所在必应,以今无事之时,尚恐力不能制,况劳扰多事之际乎。天下安危实系于此。”

  如何来厚民生呢?首先,二程强调制民恒产。“天生烝民,立之君使司牧之,必制其恒产,使之厚生,则经界不可不正,井地不可不均,此为治之大本也。”这一思想显然来自孟子,但二程在主张制民恒产时,特别强调对土地的平均占有。如他们提出的具体的制民恒产的办法是以口授田。程颐说:“一夫上父母,妻子,以五口至八口为率,受田百亩。如有弟子,是余夫也,侯其成家,别受田也。”其办法显然有古代井田制的影子,但其中心思想还是强调耕者有其田,反对两极分化式的田地占有,以根本保证人民有衣食之源,从而保障生活无忧。所以,二程一再强调:“均田务农、均多恤寡、渐为之业。”为真正做到厚民养生,二程还主张按口授予的田,只能种粮食,不能种水果和糯米。因为水果不能当主食,不能根本解决饥饿,故不符合“种粟以养人”的授田目的;而糯米主要是用来酿酒,不能备饥。二程的这些主张或显偏激,但显然是从保民生的角度出发的,也是有鉴于当时的现实社会出发的,实际上是极为务实之举。

  其次,表现在治国理念的本人情、合物理。二程认为国家的制度来自于人民的需要,出于生活习惯,“礼之本,出于民之情;礼之器,出于民之俗。”在他们看来,理想的政治都是顺应人情,合乎常理的:“圣人创法,皆本诸人情,极乎物理。”这一思想的哲学表达就是认为物质生活是一切的前提与基础。“故曰:无恒产而有恒心者,惟士为能。彼庶民者,饥寒既切于内,父子不相保,尚能顾忠义哉?非民无良,政使然也。”相反,二程认为如果物质生活富足,则礼教必昌明:“养民者以爱其力为本。民力足则生养遂,然后教化可行,风俗可美。是故善为政者,必重民力。”显然,在二程看来,教化和风俗,都是建基于“生养”之上的。在此理念的支配下,二程极为注重百姓的安业,注重恒产的保证。他们反复申明,必须首先做到这一切,方可国泰民安。程颐说:“百姓安业,衣食足而有恒心,知孝悌忠信之教,率之易从,劳之不怨,心附于上,固而不可摇也。化行政肃,无奸宄盗贼之患,设有之,不足为虑,盖有歼灭之备,而无响应之虞也。”民生厚,则“民志定,然后可以言治。民志不定,天下不可以得而治也。”因为民生厚,则人民守礼向义,守正却邪,于是社会礼制秩序就有了牢固的基础。因此,即使有奸宄盗贼之患,社会也不会失序而动荡。而这一切并不是源自教化,而是奠基于民生的厚实。

  再次,体现在“从宜适变”的赈灾理念和实践中。在对灾害的理解上,二程颇富批判的理性精神。在古代对灾害的理解中,盛行鬼神作祟和天谴说,意为人世间的灾害,源自人的过失,故鬼神和上天以之来警告和惩戒人类。如董仲舒说:“灾者,天之谴也”。二程不认同此看法,他们严分天、人,“天火曰灾,人火曰火,人火为害亦曰灾。”二程认为天灾亦是人类生活变化所引发的一种结果,“古之时,民居少,人各就高而居,中国虽有水亦未为害也。及尧之时,人渐多,渐就平广而居,水泛滥,乃始为害……上世人少,就高而居则不为害 后世人多就下而处则为害也。”这一看法不仅符合历史实情,而且理性地排除了神秘力量的决定作用。二程进而断定天变和人事无涉,而且人事若胜,则天变亦难为灾,汉儒所谓天有意为灾,完全是附会臆说:“天人之理,自有相合。人事胜,则天不为灾,人事不胜,则天为灾。人事随天理,天变非应人事。如祁寒暑雨,天之常理,然人气壮,则不为疾,气羸弱,则必有疾。非天固欲为害,人事德不胜也。如汉儒之学,实牵合附会不可信”,这类理性的天灾思考,是二程实学思想的卓越精神结晶。

  在应对天灾的实践中,二程更体现出“随时而动,从宜适变”的智慧。二程强调赈灾一定要有备虞的忧患意识,饥来而济,则济不胜济,“不制民之产,无储蓄之备,饥而后发禀以食之,禀有竭而饥者不可胜济也。”在具体的赈济实施中,二程强调一定要精准,不能漫天撒网,只在表面热闹的抚恤,必谷尽而人亡:“或给之米豆,或食以粥饭,来者与之,不复有辨,中虽欲辨之亦不能也。谷贵之时,何人不愿得食,食禀既竭,则殍死者在前,无以救之矣。数年前,一亲戚为郡守,爱恤之心可谓至矣。鸡鸣而起,亲视表散,官吏后至者必责怒之,于是流民歌咏,至者日众。未几谷尽,殍者满道。”为避免这一悲惨结果,二程创造性地提出“节”的精准救济:“唯有节则所及者广”。此处的节,意指针对实际情况的因地制宜,精准施策。其要义是分食时的针对性:“凡济饥,当分两处。择羸弱者,作稀粥,早晚两给,勿使至饱。俟气稍完,然后一给。”同时,“如作粥饭,须官员亲尝,恐生及入石灰。不给浮浪游手,无是理也。平日当禁游惰,至其饥饿,则哀矜之一也。”其核心是,根据饥民的身体状况,一早一晚两次分食;另外,煮饭时注意卫生,不能让饥民雪上加霜,其间的仁爱恻隐之心,让人心动。在二程看来,救饥的宗旨是“使之免死而已,非欲其丰肥也”。